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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那几个内侍说的倒是有些道理,如果说平日招摇过市的时候打扮成这样,都算有炫耀之嫌了,到了擂台上,穿成这样更是不合时宜。
  旁的不说,就是那绣满金线的长袍,几乎拖到地上,别说比武,就是跳舞都行动不便。
  腰间悬挂的佩剑比起武器,更像是饰品,剑鞘金光灿灿,上面镶嵌着七彩宝石,剑柄嵌着一颗硕大的夜明珠,即便在白日也隐隐散发着老子有钱的光芒。
  台上也不少人议论纷纷:“这是怎么混进决赛的?”
  “总不会是首富花钱……”
  “可不敢胡说,初选复选都是有重重把关的……”
  ……
  内侍低声说:“太子,您怎么看……”
  景莲生也觉得这样招摇之人,即便真有本事,但也难逃过于浮华肤浅之嫌。
  然而,就在他心中暗自摇头之际,那位白公子缓缓转过身来。
  阳光洒在他的身上,华贵的衣袍在光芒下熠熠生辉,为他镀上了一层金色的轮廓。
  此人俊美如玉,眉宇间带着几分傲气,却又透着从容。
  景莲生看着白公子的脸,回答内侍:“他穿成这样,一定有他的道理。”
  内侍:???什么道理???
  尽管众人起初对这位身着华丽服饰的公子实力满心怀疑,可当比武正式拉开帷幕,这般质疑便如轻烟般迅速消散了。
  但见他身轻如燕,衣袍虽华贵,却丝毫不影响他的动作,长剑一出,闪烁光华,更令人觉眼花缭乱,恰似绚丽无比的孔雀在场中肆意飞舞。
  众人见了,莫不喝彩:“好!”
  白情进攻凌厉,剑锋直逼景莲生的咽喉,景莲生迅速侧身,剑锋擦着他的脖颈而过,带起一缕发丝。
  两人的身体几乎贴在一起,呼吸交织,眼神在瞬间交汇。
  白情的眼中带着一丝戏谑:“草民无礼,殿下莫怪。”
  景莲生并不回答,只是剑锋一转,直指白情的腰腹。
  白情轻笑一声,身形迅速后退,如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,美丽而灵巧地避开了景莲生的剑锋。
  景莲生则紧追不舍,剑势如潮水般涌来。
  景莲生稳如泰山,剑法虽不华丽,但剑锋所至,皆是白情的破绽。
  白情招式花哨,但时间一长,却难敌这大巧若拙,逼得连连后退。
  景莲生一剑挥来,剑势雷霆万钧,白情急急后趋,却自觉避无可避。
  只听得“叮”的一声轻响,白情头顶一轻,玉蝉金发冠应声跌落在地。
  白情一头乌发如瀑布般散落,神情怔忡,满脸错愕。
  景莲生回身收剑:“承让。”
  白情站在原地,低头看了一眼地上的发冠,随即抬起头,眼中那抹错愕已化作淡淡的笑意。他抬手将散落的发丝随意拢到耳后,道:“我的发冠值一千两。”
  景莲生默默半晌。
  白情挑眉:“殿下没什么说的?”
  景莲生诚恳道:“下次穿便宜点。”
  白情轻哼一声,眼中带着几分不服输的傲气:“我下次必然赢你。”他顿了顿,目光忽然变得认真,直直盯着景莲生的眼睛,一字一句道:“穿得又昂贵又漂亮地赢你!”
  三年后,白情果然赢了他。
  而且的确是穿得极昂贵,极漂亮。
  若说上次白情只是像高飞的孔雀,今日却像阳光下的凤凰。
  他一袭织金红袍,长剑在手,乌发金簪,像骄阳一样刺眼。
  “这三年,每一日,每一夜,我都在苦练剑法。”白情说,“我爹爹看我连蛐蛐都不斗了,吓得要请神婆,差点以为我中邪。”
  景莲生听着这话,莫名其妙地笑了一下。
  白情看到景莲生莫名其妙地笑了,自然居然也莫名其妙地跟着笑了起来。
  真是莫名其妙啊。
  白情因为武术卓绝,被请到宫中当差,成为太子的剑术陪练。
  宫中规矩森严,人人谨言慎行,唯独白情例外。
  白情打小就是在锦绣堆里长大,在宫里当差,也不怎么谦卑守礼。
  相比之下,太子景莲生崇尚朴素,衣着简单,倒显得白情才是东宫的主人。
  白情与景莲生一同习武,对练的日子渐渐成了他们生活中的常态。
  两人互有输赢,胜负往往在一念之间。
  有时白情以精妙剑法取胜,有时景莲生以厚重剑势定局。
  但无论谁输谁赢,他们都不会看轻对方或自己。
  每一次的胜负,不过是再一次印证一个事实:彼此是这天下间唯一堪配的对手。
  景莲生身为太子,他的剑当然不仅仅只在宫闱之间点到即止。
  他的剑,注定要染上沙场的风霜与血火。
  不日,他将披甲上阵,奔赴战场。
  消息传来时,白情正于寝室中休憩。
  闻讯后,他急急从榻上跃起,连外衣都未及披上,只着一身素色寝衣,赤足踏地,乌发如瀑般散乱垂落,匆匆奔向景莲生的寝宫。
  内侍们习惯了白情不讲规矩,自出自入,竟无一人阻拦。
  景莲生原在寝室里静坐,看到素衣披发冲进来的白情,也是一愣。
  这是景莲生第一次看到毫无雕琢的白情。
  白情高声说:“我也要上战场!”
  景莲生微微垂眸,目光在白情凌乱的发丝与单薄的寝衣上停留片刻,语气平静却带着几分劝诫:“战场可没有美酒佳肴,也没有高床软枕。”
  白情道:“我也不是吃不了苦的人。”
  说罢,他侧过头,散乱的发丝随风掠过半边脸颊,衬得他的神情愈发倔强。
  景莲生望着他,心中忽地一动,身体竟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。
  他抬手,指尖轻轻拢起白情散落的发丝。
  丝绸般的乌发滑过他的指尖时,景莲生才猛然惊觉自己的失态。
  他下意识地把手迅速抽回,却被白情眼明手快地抓住。
  白情总是如此——对于景莲生每一个破绽,都绝不放过。
  景莲生的手任由白情握着,仿佛一只放弃挣扎的猎物,既不挣脱,也不回应。
  白情却不满足于此,眯眼说道:“喜欢我?”
  景莲生无可奈何地看着他:“我即将奔赴战场……”
  “那还不赶紧……”白情猛地把景莲生推倒在床。
  景莲生沉沉看着白情:“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?”
  白情笑着坐在景莲生身上,拂过景莲生的头发:“你还欠我一千两没还呢,殿下!”
  景莲生静静看着白情,没有说话。
  白情暗道:真是一个闷葫芦,得亏碰着一个阳光活泼的我,否则你就一辈子打光棍吧!
  白情俯身,蹭了蹭景莲生的唇。
  这温热的触感让白情莫名惊喜,又愉悦。
  就好像,太子有体温,竟然是一件很了不得的事情。
  景莲生何尝不是这样?
  他下意识地追逐白情的嘴唇,却被白情伸手捂住嘴巴。
  隔着手掌,他看到白情灵光闪动的眼睛:“等你从沙场回来。”
  景莲生的目光微微一凝:“我会回来。”
  语气郑重得让白情这么活泼的人都收敛了笑容。
  白情伏在景莲生身上,抿唇道:“君子一言驷马难追,你可别蒙我,千万要活着回来。”
  “我会回来的。”景莲生的手掠过白情柔软的耳廓,“死了化成鬼,也会回来。”
  白情抿抿唇,带着几分嫌弃:“怪吓人的。”
  景莲生好笑道:“你还会怕鬼吗?”
  “人哪儿有不怕鬼的?”白情像是玩笑一样,拢了拢自己的发丝,“这样吧,你化成鬼先别急着现身。等我也死之后,我也成了鬼,彼此自然能见,也不怕了。”
  这话听着玩笑一样,却让景莲生心中莫名一窒,有什么东西狠狠攥住了他的心脏。
  他低声说:“净说胡话。”
  白情却还是嬉皮笑脸的。
  景莲生却能一眼看穿白情笑脸背后的认真,并为之心脏发麻。
  景莲生在沙场战斗,收到许多来自父皇母后的书信。
  却没收到白情的。
  景莲生难言是什么滋味。
  直到那天,信使送来一个盒子,贴着封条,上面写着“太子亲启”。
  盒子何等华贵就不提了,单单是封条上的金箔朱砂,就价值不菲,是谁的手笔,一目了然。
  景莲生难得露出了急切的表情,又挥手屏退手下。
  旁人看着惊讶,见景莲生这态度,以为是什么重大军情,迅速退下,唯恐延误战机。
  景莲生小心揭下封条,打开盒子,却见里头放着一个银色风铃。
  他把风铃拿起,只见里头写着一行字“死当长相思”。
  “生当复来归,死当长相思……”景莲生轻声沉吟,心中自然感动,却又有些温柔埋怨,“怎么作这么不祥的感叹。”
  他指尖轻轻摩挲着那行字,任风铃在他手中轻轻摇晃,发出清脆的声响。
  得胜之师回朝,马蹄声如雷霆震响,旌旗在风中猎猎。
  大道两侧,百姓为凯旋的太子欢呼。
  宫门之外,皇帝与皇后亲自迎接,脸上欣慰骄傲。
  景莲生翻身下马,步履沉稳地走到父皇母后面前,躬身行礼:“儿臣幸不负父皇母后所托。”
  皇帝微微颔首,眼中满是赞许:“太子辛苦了,此次大捷,实乃我朝之幸。”
  皇后上前一步,轻轻拍了拍景莲生的肩膀,满眼慈爱:“回来就好,回来就好。”
  景莲生抬起头,目光坚定,坦然说道:“父皇,母后,儿臣有一事相求。”
  皇帝与皇后对视一眼,眼中闪过疑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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